回港後第一個清晨
秘魯時間星期五晚上,機上燈光一滅,手機的顯示屏就跳出香港時間星期日下午的字樣,所以我又回來名叫生活的夢境。兩年間去過不少國家,中東、東南亞、北非、歐洲,每次都至少待一、兩個月,卻沒有一片土地可以讓我有一種全心全意被馴服的感覺。回港後幾乎一直在睡,昏迷似的過了十六小時,清晨五點睜開眼,窗外的光影鋪上一層薄霧,世界安靜得連空氣都停止流動。迷糊之間我彷彿靈魂出竅,冷眼凝視着身邊的一切。我不是第一次有這種凌空躺著的感覺,任何事都與我無關,躺著的這個軀體只是我暫時的居所,我知道我有更遠的地方要去,只是這刻我還是回來了。
我感受著四周的溫度和濕氣,這是香港獨有的潮濕天氣。每次回來總有一種錯覺以為自己變高了,走出房間右轉是洗手間,深呼吸看著鏡中的自己,原來很久沒有認真看鏡。在外的日子皮膚黝黑了不少,眉角的形狀因長期沒有修剪長回了最原本的模樣,面頰好像也瘦了。轉身又回到房間,四圍一樣安靜,沒有人說Buendía ,也沒有人問Are you travelling alone?沒有清晨就發瘋狂叫的雞,也沒有在暗巷打架的貓。沒有喝得爛醉在呢喃的遊人,也沒有狂塞膠袋進行李的瘋子。或者真正的喜歡是發現自己掛念你所有的好,更沉迷你所有的壞。然而現在這四面牆裡面,有的就只是我自己,沒有好,也沒有壞。
鑽進被窩,香港時間清晨五時,南美時間下午四時,所以他們應該在山中閒晃,或是在青旅抽大麻。我傳了一個訊息給在秘魯的朋友,嗯,顯示只有一個剔,所以應該又跑到接收不到訊號的地方。再傳一個給在厄瓜多爾的,兩個剔但沒有回應,對啊,旅行中的人又怎會時刻像怨婦般盯著手機屏幕。我於他們是活在未來的人,他們於我是活在過去的人,十三個小時不算多,但平衡線是永遠不會重疊的。像我看得到你,你也默默遙看著我,卻知道大家永遠不會相遇。我想這樣的距離比遙遠更令人心碎,所以我決定不等了,只要連自己都拋棄那就再沒有能被什麼遺下的理由。關上手機閉上眼,我告訴自己,再過一會兒,夢就會醒,只要再過一會兒,夢就會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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